第17章 寒雨追踪
铅灰色天空沉重得仿佛要压垮整片山林，冰冷刺骨的雨水被北风卷成细密钢针，极有力度刺向地面。
缉毒专项训练组的野外模拟追踪区，此刻笼罩在一片湿冷晦暗、能见度极低的雨幕之中。
山林泥土变得泥泞不堪，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“咕唧”声响，拔出脚时带起沉重泥浆。
恶劣环境拉高训练难度！
孙臻园拉起防寒冲锋衣领口，冰冷雨水依旧顺着脖颈往里钻。
她看一眼柠檬，它穿特制防水犬用背心，雨水早已将狼青色毛发打湿，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而结实的肌肉线条。
柠檬微微缩着脖子，耳朵被雨水打得紧贴脑袋，时不时用力甩动，试图甩掉黏在毛发中多余水分。
“目标任务：追踪编号G7助训员三小时前由此地出发，携带模拟毒品气味源。
追踪距离，直线约三公里，终点有目标物品隐藏。
雨水会极大冲刷足迹气味，低温也会影响嗅觉灵敏度。
训导员注意与警犬配合，模拟实战环境训练，现在开始！”
赵卫国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有些模糊不清，不容置疑的肃杀气息却扑面而来。
他递给孙臻园一个密封塑料袋，里面装着助训员穿过的旧袜子。
这是柠檬追踪的初始嗅源。
孙臻园蹲下身打开塑料袋，凑到柠檬湿漉漉鼻尖前。
“柠檬，嗅！找！”
她声音穿透雨声，清晰沉稳下达指令。
柠檬鼻子疯狂翕动，吸入独特气息的同时，湿冷空气强行挤入鼻腔，试图在记忆里刻下最清晰的烙印。
几秒钟后，暗褐色眼珠变得锐利专注，鼻尖贴近泥泞湿滑的地面，开始沿着一条气味模糊的小径，谨慎快速地向前移动。
追踪开始，柠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雨水无情冲刷地面，G7留下足迹早已面目全非，剩下一些极其模糊的痕迹。
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腥气、腐烂落叶的霉味，冰冷雨水气息倒灌鼻腔影响嗅觉。
这些复杂背景气味，如同厚重幕布死死盖住目标人物微弱人体汗味和足迹残留气息。
柠檬鼻尖在冰冷泥浆嗅闻，它时而疾走几步，鼻翼急促扇动，捕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；时而停下，在原地焦躁打转，喉咙发出困惑呜咽。
线索断了！
雨水气息不断冲刷柠檬敏感鼻腔，刺骨寒意好像让嗅觉神经变得迟钝麻木。
孙臻园跟在柠檬侧后方半步的距离，雨水顺着她帽檐流下模糊人类视线。
冲锋衣防水层在持续暴雨下渐渐失去作用，她全身湿透，寒意穿透布料，刺入骨髓。
“别急，柠檬！仔细搜！”孙臻园声线稳定，“气味还在，相信你的鼻子！”
孙臻园不断重复鼓励话语，安抚柠檬焦躁情绪。
又一次，柠檬在三岔路口失去方向。
它焦躁在几处泥泞凹陷处反复嗅闻，鼻尖沾染黑泥。
雨水顺着毛发流进眼睛，它难受地甩甩头。
长时间低头嗅探和寒冷加持，柠檬身体抖得厉害，四条腿每一次抬起都显得僵硬沉重。
柠檬抬起头看孙臻园，暗褐色眼珠充满疲惫挫败，喉咙发出短促哼叫，求助自己的训导员。
孙臻园解开冲锋衣最下面拉链，掀开衣襟裹住柠檬上半身，手揉搓着它冰冷脊背，传递一丝微薄暖意。
“坚持住！我们一起找！痕迹不会完全消失！”
雨水顺着敞开的衣襟灌进去，湿冷寒意贴着皮肤，她毫不在意紧紧抱着它。
“柠檬，看这里！”
“这里的草倒伏方向是不是不一样？”
“这块石头边缘是不是有被鞋底蹭上的新泥？”
孙臻园耐心指导，柠檬感受背上微弱温暖的遮蔽，训导员手掌传递过来的力量，眼中挫败感被暖流冲淡。
柠檬再次低下头，顺着孙臻园手指方向更加仔细嗅闻。
雨，越下越大。
山林间一片迷蒙，一人一犬在泥泞中艰难跋涉。
孙臻园湿漉漉衣服贴在皮肤上，无形带走更多热量，她嘴唇发紫，微微颤抖。
柠檬状态也好不到哪去，短暂温暖能够增加心理支持，却没办法改变恶劣天气带来的负面影响。
下半身浸泡在冰冷泥水里，每一次迈步都格外沉重。
寒冷和疲惫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他们，不断啃噬着意志筑起的防护墙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目标似乎遥不可及。
孙臻园压着焦躁情绪，怀疑这次训练是否要以失败告终时，低头艰难搜寻的柠檬身体猛地一僵。
“汪！”
它发出一声兴奋吠叫，不再贴着地面嗅闻，湿漉漉鼻尖指向左前方一片低洼泥潭。
柠檬等不及口令，牵引绳瞬间绷直，拖着孙臻园冲向目的地。
泥浆四溅！
柠檬毫不犹豫冲进没及小腿的冰冷泥水，前爪拼命扒拉，泥点飞溅到狼青色毛发，甚至溅到孙臻园腿上。
它喉咙发出急切呜咽，她陪着冲进去，冰冷泥水灌满作战靴。
几秒钟后，柠檬上半身埋进泥水里，湿漉漉脊背露在外面。
它猛地抬起头，嘴里叼着一个拳头大小、沾满黑泥的圆柱形金属罐。
罐体上印着醒目骷髅头交叉骨标志——正是模拟毒品密封容器。
成功了！
柠檬叼着冰冷金属罐站起来，狼青色毛发变成脏脏包，滴滴答答淌着泥水。
它冻得牙齿“咯咯”打颤，身体因寒冷脱力而站立不稳。
柠檬叼着罐子，昂着头一步步走向孙臻园，将沾满泥污的战利品，轻轻放在她作战靴前。
“汪！”
它仰起头对孙臻园吠叫一声，声音嘶哑，暗褐色眼珠清亮，充满完成使命的骄傲。
“好！好！柠檬，你找到了！”
孙臻园蹲下身将满身狼狈的柠檬拥入怀中，轻拍它湿漉漉的脊背。
柠檬激动回应训导员，沾满泥浆的脑袋用力蹭着孙臻园脸颊。
它不在乎寒冷，不在乎泥泞！
训导员的怀抱和肯定，就是它最温暖的港湾。
远处站在雨幕中观察的赵卫国放下手中望远镜，雨水顺着他深刻法令纹流到下颌。
赵卫国沉默看着泥潭中紧紧相拥的一人一犬，他们满身泥泞和狼狈不堪，又笑得那样开心。
粗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镜筒，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，消散在呼啸风雨声中……
“这只是开始！”
